一只小肥

Chapter 02 彼时 · 如果在冬夜，一个旅人

注：这章是过去视角，就是写的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，在他们还未定情之前。以下都是一章现在，一章过去。

约克镇。
“干杯！”Jim大笑着跟Spock、McCoy、Uhura，还有Sulu、Chekov、 Scotty碰杯。这是他们的启航派对。距离Krall事件已经过去半年了，企业号NCC1701A即将建造完毕，他们又要开始新的探索了。
“说真的，Jim，我对这么快就要离开美丽的约克镇真是感到难过。”McCoy的南方口音在伏特加的伴随下总是格外明显。
“谁不是呢，除了Chekov，真是好命的小子。”Scotty已经有点微醺了。俄罗斯小伙子则完全无视了他的话，他的注意力正被不远处一位光彩照人的丽人占据着。
Jim微笑，“Bones，我知道你有多恨太空就有多爱我，所以别抱怨了，跟着你的舰长走就行了。”他满意看到了McCoy对此吹胡子瞪眼。
“Jim，能否借一步说话？“Spock看着他。
“当然，Spock。”Jim有点惊讶。俩人于是暂时告退，走到宴会厅的一个小角落里。
“怎么了，Spock？”
“我能否问你一个私人问题？”
……这个开场有点诡异。Jim眨眨眼睛，“当然了，Spock。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。”
好像过去几年他们的私人交流还少似的。谁都知道舰长和大副经常在一块儿消磨时间，下下棋，喝喝酒——Spock的那份加了巧克力，聊聊天什么的。倒不是说他们总是会分享心事来着，毕竟那样可就太奇怪了。在Krall事件后，Spock大使的去世加上和Uhura彻底结束了关系，让Spock有点一蹶不振。虽然他不承认，但Jim能看出来，所以他用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Spock。他知道Spock挺喜欢跟自己待在一块，即使他从没说过。但俩人之间的互动，怎么说呢，即使他们讨论的是天体物理学和运筹学，Spock对待他的方式也跟别人是不一样的。或许是因为Spock真的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，所以他对他十分亲近——以瓦肯人的标准来说，那些充满着逻辑的句子里同时也塞满了对他方方面面的关怀。例如“在陌生的环境里过度饮酒是不合逻辑的”和“所以让我陪你前往，对，你想去的任何地方，是符合逻辑的”，再加上那声让Jim无法说不的“Jim”——非常的Spock，非常的性感，哦不，Jim发誓自己想的不是性感这个词儿，他一定是喝多了。不是说Spock不性感，天哪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点了，而是说认真地想着你最好的朋友很性感这一点真的是……
“Jim，你是否在听我说话？”Spock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，脸上满是关切之色——再次，以瓦肯人的标准，旁人可看不出来，但Jim一清二楚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有点走神。”Jim咧开嘴笑，“一定是这儿的伏特加的缘故。”
Spock的表情在Jim眼里近乎莞尔一笑，“你的推测很有道理。我刚才问，你接下来的假期打算如何安排？”
Jim耸耸肩，在出航之前他们还有半个月标准日假期，刚好赶上圣诞节。他还没怎么想过这件事，“大概会回地球一趟吧，难得有个假期，回去看看。”
“那么具体你打算前往何处？”Spock难得有些犹豫之色，“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或者干涉此事……”
“嘿，Spock，别这么正经，”Jim拍了拍他的肩，有点好笑地说：“你可以直接告诉我，你这么问，是想跟我一起度过这个假期？”
Spock的眼睛张大了一点，“你推测到了？”
“毫无疑问，”Jim微笑，“刚刚大家已经说过自己的安排了，Bones想回家看看女儿，Sulu自然是留在这里跟家人一起，Uhura和Scotty正打得，抱歉，但他们肯定是一起过的，如果你不想回新瓦肯去探望你的父亲的话，我猜你只能跟我走了。”
“你的逻辑无懈可击。”Spock的表情表明他是真心说这句话的，“我的父亲此时不在新瓦肯，事实上他正在星联总部，此时去打扰他的公事是不合逻辑的。”
“所以你真打算跟我走？”
“显然如此。”Spock看上去理所当然，“如果你允许我的陪伴的话。”
Jim盯着他看了三秒，“我当然很乐意，谁不想跟你最好的朋友一起度假呢？不过我好奇的是，”婴儿蓝的眼睛对着巧克力的眨了眨，“你在紧张什么？”
Spock没有立刻回答，瞥了一眼Jim，辨认出他微笑之中的作弄意味，最后只说：“紧张，是不合逻辑的。”
等等，我刚刚在干什么。Jim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，他又在跟Spock调情了，老天，他怎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么做呢。你可不能随时跟Spock这种，最好的朋友，调情，没什么好为什么的。
Jim吞咽了一下，“那么就说好了，我们一起回地球去。我想去一些地方转转，你会陪我的？”
“无论你想去哪里，我都会陪你。”Spock的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，有时Jim甚至会错以为这是专属于他的。
很久以后，Spock告诉他那的确是。

Spock对着手中的PADD久久无言。
如果他肯把自己的瓦肯天性关起来一小会儿，他大概会对着那上面Jim发来的信息唉声叹气：
“嘿，Spock，我刚刚突然有个想法，眼瞅着圣诞节要到了，我知道你不过这个节日，但是抛开它的宗教意味，圣诞节总是让人开心的。所以，我想去太浩湖*过这个节日，你还不知道我在那儿有栋房子吧，好吧，甚至不算房子，就是个木屋，一切都很复古。这个房子的来历我以后再告诉你，但我相信在圣诞节的时候，去太浩湖游玩一定会是个很棒的经历，如果你也愿意的话。”
Jim知道他对地球的自然风光很有兴趣，但他同时也知道Spock对雪“毫无偏爱”。
他只是不知道Spock所谓的“毫无偏爱”到底到了什么地步，同时有93.47%的可能忽略了圣诞节时太浩湖的雪有多大。而对于Spock，拥有惊人的瓦肯大脑的意思是他能记住足够多的信息，包括太浩湖这一著名景点的地理特征。
因此，拒绝Jim对于目的地的选择是符合逻辑的。但是在人类之中生活了多年的Spock清楚，人类的言行在某些时候虽然看上去毫无逻辑，但那下面必然藏着什么出于感性的考虑。Jim选择太浩湖作为圣诞节的度假地，可能性之一是他只是把此处当做跟其他适合度假的地方一样，再加上他在那里还有所房子（Spock之前不知道这个，但是现在他记下了），另一个可能性是太浩湖和那栋房子对于Jim的意义重大，联想到圣诞节在人类文化中的寓意，甚至有可能与Jim对家庭和亲密关系的看法有关。Spock推测后者的可能性同样高达93.47%。
毕竟他了解Jim，比任何人，甚至McCoy医生还要了解——Spock对这个结论相当自信。而每当这个事实在他脑海中浮现，他都会感到胸腔被一股胀痛填满。
因此，别说前面等着他的只是一场大雪，哪怕是撒旦手中的漏斗*，他也义无反顾。

Jim洗完热水澡——老天，他爱这个，音波浴相比之下就是酷刑——之后，就迎来了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。按照以往的惯例，他会去找Spock一起消磨时光。但不知怎么地，今天晚上的他有点抗拒见到Spock。不不不，不对，不是抗拒这个词儿，而是别的什么，柔软的，不知所措的，充满情绪的词儿。反正不是抗拒，他永远都不会抗拒Spock。
说实话，对接下来跟Spock一起去旅行和度过圣诞节这件事，Jim还挺兴奋的。他们认识快三年以来，他跟Spock就集齐了共度宇宙中最离奇最艰难最不可思议的种种，相比之下，旅行实在太平常了。但是，正是这样的平常生活，才有点儿让Jim忐忑（他终于找到这个词儿了）。因为这一切都太陌生了。
时光流逝，对于他和Spock从一言不合就想开打的最初，到随时都能为对方赴死的现在，Jim心怀感激。他的朋友不少，真心的不多，除了Bones以外，Spock是唯一触及内心的那个，有时候他都害怕Spock已经抵达得太深，看穿了所有的他。然而Spock从来都不随便评判，好吧，除了很久之前的听证会那次，那时候他还是个纯粹的瓦肯混蛋。但自从他们成为朋友后，Spock就再也没有那样过。他还记得Khan事件后，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，但是从旁人的口中，他明白了Spock有多么在乎他，即使Spock从没说过。而在Krall事件后，当他得知Spock是经过挣扎之后才选择了留在企业号，他就更加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了。Spock是个很好，很好的朋友，大多数时候他都安静地陪在Jim身边，听Jim说话，云淡风轻的闲话或者酒醉之后的真言；陪Jim去字面意义上任何地方，那些可能会威胁到Jim安全的嘈杂酒吧或者陌生星球；还有在圣诞节的时候。知道Jim无家可归，便提出与他同行。
该怎么去定义这份独一无二的友谊呢？Jim想起那位已经逝去的Spock先生，他记得当他说起他们会成为挚友时那复杂的神情，也记得自己当时的惊讶。然而宇宙自有其运行的规律。
就在这时，他收到了Spock的回复，只有简单的一句：“我对你的安排毫无异议，相信我们会过得愉快，Jim。”
圣诞节是属于家人和团聚的。Spock愿意跟他一起度过，他真的很高兴。

第二天一大早，Jim就敲开了Spock房间的门。在Jim的坚持下，在约克镇上，他们也住在彼此的隔壁。
一个穿着黑色衬衣和长裤的Spock震住了他。他好久没看到Spock穿成这样了，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穿得这么人类。
“早安，Jim。”Spock柔和地看着他。
“早安，Spock。”Jim微笑，“我可以进来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你知道吗，你这样穿会让我想起当初那个一身黑色制服的混蛋。”Jim开着玩笑，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。
Spock为他倒了一杯热茶，“当着你的朋友的面叫他混蛋，是很不礼貌的，舰长。”
Jim几乎都要被Spock的语气萌到了，“好吧，我收回。但是当时我的反应可是，这人真……”他这次及时咬住自己的舌头了，把“这人真辣”吞了回去，“莫名其妙。”
“我猜你来不是为了跟我回顾我们的相遇的。”Spock的目光闪烁。
Jim咳了咳，“当然不是，我是来跟你谈谈我们接下来的安排的。”
Spock给了Jim一个继续下去的眼神。
“我想的是，我们可以直接到太浩湖，我跟你提过的木屋就在附近，那周围也有些景色很不错，反正我们时间还长，可以在附近都转转，然后在那儿过平安夜和圣诞节，”他顿了顿，“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。”
Spock思考了一秒，点点头，“我没有异议。”
“真的？”Jim疑惑地看着他，“难得去地球上度度假，你就没什么其他想法？”
“我相信你的安排。”Spock的语气仿佛他说出口的就是金科玉律。这是Jim十分羡慕的一个特质，那种自信、风度、毫无疑问，那种Spock。
“好吧，那就祝我们好运吧。”Jim笑了，“那个，我不想像个老妈子一样，不过我得说，这个时节的太浩湖可能会很冷，你得多准备些温暖的衣服。”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，“糟了，Spock，我记得你挺不喜欢下雪的，那儿的雪可是会很大。”
“对一种自然天气有所偏好是不合逻辑的。”Spock语气平平，“只是瓦肯的环境和瓦肯人的生理结构导致我们在雪天时会有些不适。但你不用担忧这个问题。”他抬眼往门后一望，那里有一个超大的行李箱，“我已准备好足够充足的衣物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我一开始没考虑到这点，”Jim的笑多了些抱歉的意味，“或者如果你想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的。”
Spock摇头，“我无此意图。Jim，我向你保证，你不需要担心。”
“……那么好吧，我们可以先去看看。”Jim温和地说，“一有问题我就陪你传送到撒哈拉沙漠里去。”
Spock的神情表示他被Jim逗笑了，“你真的不用为此担心，Jim，对我来说，只要目的地有你就行。”
时间静止了一会儿。是他的问题还是Spock刚才的话真的有点太超过了？
压下心头那种怪怪的感觉，Jim站起身来，“那个，我有点饿了。你呢？”
Spock也随之站了起来，“你是否还没有吃早餐？”
Jim耸耸肩，理所当然地说：“来找你一起去吃啊。”
Spock的嘴角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，就是那个每次都让Jim心头一动的，“那么我们应该立刻出发。”

太浩湖的附近有一片鲜有人迹的森林，Jim的房子就在这里。它看上去小巧精致，是那种能把人裹起来的木屋，让人联想到人类童话故事中，那种在冬夜，为过路的旅人提供温暖和归属的梦幻之处。Jim向Spock解释买下它的缘故，是因为多年前，他还没加入星际学院时，跟朋友来太浩湖游玩，误打误撞发现了这片森林，又被大雪阻挡了去路，迫不得已在此安营扎寨。Jim却就此喜欢上了这里，用他在爱荷华拥有的农场的收入买下了一小块森林和土地，亲自建造了这座小屋。年少的Jim将它称为自己“对抗世界的避难所”，时不时就会回来看看，直到成为一名舰长。
Spock的心因为Jim讲述年少的自己而柔软起来，接着就因灌进脖子的冷风打了个肉眼可见的冷战。
“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。”Jim有点好笑又有些担心，Spock都把自己裹成北极熊了。
Spock点点头，快步跟上了Jim。
木屋内的一切设施都出人意料地现代，遍布先进的科技产物。不消说，这一切也都是Jim的手笔，他一向是个天才，也是个实干家。Spock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这房子中的一切，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开放式的厨房上。
Jim注意到了，“我有时候也喜欢自己做做饭的。”他摸了摸鼻子，“你知道的，复制机什么的，太让人厌倦。”
“如果你愿意，”Spock温和地注视着他，“我可以为你做一道瓦肯的蔬菜浓汤。”
“就是你经常在船上喝的那种？”Jim笑了起来，“别误会，兄弟，我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，这个只是个人口味问题。”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，”Spock慢慢地说，用上了那种很Spock的语气，“然而我需要说明的是，复制机做出的瓦肯食物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瓦肯食物。而我想为你做的，则是我母亲改良过的配方。”他满意地看到Jim的兴趣被勾了起来，“我相信它带上了些许‘地球风味’，从我母亲对它的钟爱来看，我有理由推测你也会，”他斟酌了一下用词，最终采用了人类的说法，“你也会喜欢。”
Jim咯咯地笑了起来，眼里闪烁着光，“那真是太好了，Spock。”他偏了偏头，“我很期待这个，真的。”
Spock扬了扬眉。Jim知道这是他是在表示理解。
“现在，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吧。”Jim转身向另一侧的楼梯走去，“卧室都在二楼，只有两间，互相挨着，刚好我们一人一间。这样又跟平时一样了。我觉得你会习惯的。”
“肯定的。”Spock提着自己超大的行李箱跟着Jim上了楼。他还是觉得低估了这片区域的寒冷程度，好在他已经找到了附近可以订购衣物和食物的商店。
Jim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们，“喏，就是这样子了。”他抿了抿唇，“你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Spock看了看，虽然无论房间如何都不会影响他的感受。入目所见是一张大床、桌椅、还有一个小沙发，都是传统的厚重木式家具，地上还铺了两张小羊皮地毯，分别在床边和沙发边。“我推测它们将令人感到舒适。”他真心实意地说。
Jim如释重负，“那就没问题了，只要再让机器人打扫下。我还留着一个清扫机器人呢。”
“Jim，那你呢？你的房间是否舒适？”
Jim愣了一下，没想到Spock还会问这个，这也算是一种关心吧。他笑着回答，“当然了，毕竟我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啊。”
“你的结论显然与已有的事实证据相反，”Spock严肃地说，“你绝对是一位……”
“好了Spock，我就是开个玩笑。”Jim眨眨眼，随即意识到瓦肯人其实也是在说俏皮话，不由得笑意加深，“现在，让我们一起撸起袖子，做个大扫除，然后再去采购，”他故意顿了一顿，“最后，就是你用厨艺大显身手的时刻了，Spock先生。”


*撒旦手中的漏斗：《神曲》中对地狱的描述。嘛，大副喜欢拽文嘛。